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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中概股的尴尬:“一半是烈焰 一半是海水”

作者:丹青

 

来源:GPLP(ID:gplpcn)

面对资本市场的选择,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比今天更令中国的企业家们焦虑,A股和港股低迷,然而美国资本市场却并不那么友好,他们该怎么办?老王就是其中之一。2018年下半年以来,他几乎一直处于纠结当中,甚至寝食难安。

上市是公司的重要里程,他不能有任何闪失,然而,面对这些外部市场,他又感觉自己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无助而又无可奈何,这跟他创业时候的自信完全不同。

老王该怎么办?

 

“一半是烈焰,一半是海水”。

这是当前中概股大部分企业的真实感受。

当然,也让老王更加纠结,他曾经以为上了美国资本市场就进入了天堂,脱离了苦难,然而,殊不知,苦难才刚刚开始,要不也没有那么多中概股退市回归A股了。

这个导火索就是一则SEC的联合声明,这让大部分的中概股处于尴尬境地。

2018年12月7日,SEC和PCAOB(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管委员会)发布声明——《关于审计质量和监管获取审计和其他国际信息的重要作用声明——关于在中国有大量业务的美国上市公司当前信息获取的挑战讨论》,这也意味着在美上市中国公司或遭严格审查。

然而,即便如此,近年,依旧有中概股赴美国IPO掀起新一波热潮,据GPLP君统计数据显示,截止2018年9月30日,今年于美股IPO的中概股已达27家,已追平去年所创的历史最高记录。从融资额看,27家新上市公司累计IPO募集资金约69.5亿元,是2017年全年美股中概股IPO募集额34亿元的2倍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老王该如何抉择?

热情高涨,中概股赴美上市创纪录

事实上,这并不是中国公司第一次赴美上市的高潮,早在2000年,新浪、搜狐、网易等中国首批互联网企业在美国上市,引发了中国企业赴美上市的第一波高潮。此后,2004年,以盛大、第九城市为代表的网络游戏公司在美国上市,掀起了第二波高潮。

后来,即便有浑水等机构疯狂做空中概股,然而,中国企业对美国证券交易所的热情依旧不变,除了2016年纽约证劵交易所因自身原因IPO出现了“冰冻期”,只有两家中国公司在美国上市之外,其余时间中国企业对美国资本一直情有独钟。

2017是纽交所中概股企业上市IPO热潮:

4月28日,上海P2P网贷平台信而富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交易,成为2017年首家成功登陆纽交所的中国企业,10月18号,消费分期企业趣店登陆纽交所,随后拍拍贷、乐信等一批企业登陆纽交所。

2018年更是如此。

拼多多、蔚来汽车等集中上市,这创造了自阿里巴巴2014年赴美上市后的最高水平。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伴随着过去几年“大众创业 万众创新”的热潮,在2万家中国风投的推波助澜之下,中国的新经济发展处于空前高潮——2018年初,科技部发布了《2017中国独角兽企业发展报告》,报告中指出,截至2018年,中国大陆独角兽企业总共164家,总估值近4万亿人民币,平均每家估值242亿人民币。

与此同时,据CB Insight数据统计显示,从2013年至2018年3月,全球共有237家独角兽企业。其中来自美国的共118家,占49.78%;中国紧随其后,共62家占26.16%;排名第三和第四为英国和印度,分别有13家和9家。如果按行业来估值,排名前三的为金融科技、电子商务和软件服务,约占整体估值45%。全球流通式众筹和风投是促进这些企业迅速成长的重要原因,行业主要分布在高端制造、互联网和高新科技三大领域。

显然,中国新经济企业处于阶段性上市高峰。

按照风险投资的一般规律,从企业的成长周期看,4-8年是创投资本退出的密集期,而IPO是创投资本最青睐的方式之一,这令创投企业有较强的上市冲动。比如,今年在美上市的企业中,虎牙、极光科技、蔚来汽车、云米科技均成立于2014年。

对此,美国美林银行美洲资本市场部负责人吉姆﹒科尼就2018年中国企业赴美IPO数量激增的原因时表示,“与欧洲和亚洲相比,在美国股市上市时和在流通市场上容易获得较高价格”,称这主要与当前美股的投资环境有关。

以高科技股为中心,美国纳斯达克综合指数上涨至史上最高点位。投资者因为股价上涨而愿意冒险,为了获得更高回报,而将资金投向IPO的股票。

当然,客观原因来看,美股的阶段性牛市行业也同样提高了企业的上市意愿——美国股市近两年涨势较好,企业选择在此时上市会有较高的估值,有利于企业融资。

可以这样说,事实上,2018年以来,不仅是中企在美上市数量明显增多,美国本土以及其他国家企业在美上市数量及融资额也均有明显增加。

另一方面,中国本土的上证综合指数和香港恒生指数受经济减速担忧影响,降至年初以来的最低点位。比如2018年7月,在香港上市的中国智能手机巨头小米的融资额低于预期。

于是,2018年下半年,这也让很多企业在考虑上市的时候将美国资本放在首选,毕竟融到钱,融到更多的钱是企业上市的首要目的。

“之所以选择赴美上市,是因为美国市场成熟,流动性高,投资环境充满吸引力。同时指出,能在美国接触到最佳的企业管理方式和面向投资者的信息也是有益的一面。 ”某赴美上市的CFO表示说。

当然,作为科技企业,老王也曾一度这么考虑,但是,接下来,看到中概股的遭遇,老王犹豫了。

上市之后:中概股行情“过山车”

上市之后,中概股经历的“过山车式”的行情让老王开始犹豫。

“你看,他们上了之后也不咋地,登陆美国资本市场并不是一种好的解脱啊!”老王对GPLP君表示说。

用事实来说话。

以近期登陆美股市场的中概股蔚来汽车、趣头条和小赢科技为例,在其上市之后的短短几个交易日,这些企业便经历“过山车式”的大涨大跌,股价相较上市后高位均徘徊于腰斩一线:

电动汽车制造商蔚来汽车股价在上市后第二个交易日(9月13日)大涨75.76%,次日高开低走,盘中涨至13.8美元的历史高位,然而收盘时却报跌14.66%。截至12月12日美股收盘,蔚来汽车报7.54美元,相较历史高位几近腰斩。

金融科技公司小赢科技在9月19日上市当天收涨26%,盘中一度涨超110%,截至12月12日美股收盘,小赢科技报6.36美元,相较20.3美元的历史高位跌超五成,此外,云米科技也在9月25日上市首日之后“昙花一现”,首日开盘价9.50美元,较9美元的发行价上涨5.56%。盘中涨逾20%,报收0.89%,随后则徘徊在7-8美元之间。

2018年初,“视频三杰”爱奇艺、虎牙、哔哩哔哩三家视频公司势如破竹,单月翻倍,两个月涨幅超150%,令全市场震惊。不过,在后续3个月的时间内,这些中概股们纷纷面临腰斩。

美东时间2018年12月10日,钜派投资、融360旗下简普科技,这三只互联网金融中概股股价在当天盘中均跌到历史低点。

钜派投资盘中报出4.5美元,继上一个交易日暴跌33.66%之后,钜派投资股价在12月10日又跌了24.29%。截至12月10日收盘,该公司总市值1.52亿美元,与52周最高的26.66美元相比,市值已跌去83%。

融360旗下简普科技美东时间12月10日盘中也报出3.71美元,刷新了52周最低价。截至当日收盘,其股价跌8.21%,总市值6.38亿美元。与盘中高价9.49美元相比,市值蒸发近10亿美元。

中概股可谓上市容易,然而上市后难,且不说股价腰斩,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他们还需要经历暴风雨的考验,做空机构的质疑可不是一般的凌厉。

暴风雨的考验:中概股频频遭遇做空

如果说股价腰斩只是毛毛雨的话,做空机构的质疑则犹如暴风雨,能够清晰的分辨出优质企业及垃圾企业。

“时不时的暴风雨,这让我们平时更的如履薄冰,当然,做企业就得踏踏实实,这一点我不怕。”老王信誓旦旦,并不害怕这个暴风雨的到来。

来,让我们随GPLP君一起了解一下中概股做空的来龙去脉:

第一波中概股做空潮发生2010-2011年,美国卖空机构相继发布研究报告,质疑绿诺科技等在美上市的中概股公司涉嫌财务造假。其质疑随后被证实,多家中概股公司股价暴跌,最终停牌或退市。

这对中概股其他企业造成了严重影响。

据Bloomberg报道,做空机构识别财务造假的重要信息来源竟然是此前未曾引起投资者关注的SEC公开披露的公司公告意见信。

统计表明,在此轮中概股危机中,截至2011年11月30日,共有67家中概企业不同程度的遭到来自第三方的公开质疑,而被长期停牌和已经退市的中概企业总数多达46家。

其中,29家被勒令退市,9家通过私有化退市,1家主动退回OTCBB场外市场交易,1家因申请破产而退市,另有6家企业的股票被停牌。

这些新上市的企业能否逃脱做空机构的质疑?

显然,他们也需要经受考验,2018年,历史的一幕似乎再度来袭。

近期,多家在美上市中概股企业遭遇做空:

2018年6月份,知名做空机构浑水发布做空报告,做空在美上市的中概教育股好未来,这份长达71页的报告指称:在2016财年到2018财年期间,好未来夸大了其净收入至少43.6%。受做空消息影响,当日好未来大跌9.95%。

当然做空机构也并不是百战百胜。

2018年11月中旬,做空机构Blue Orca发布了42页报告对拼多多的运营数据提出质疑,声称“认清它的真面目后,拼多多根本就不值得投资”。受此报告影响,当天盘中拼多多小幅度下跌,但随后快速拉升,最终收盘涨幅11.66%。报告发布后三天,拼多多股价已累积上涨21.04%

拼多多赢了这一战,然而猎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近日,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Kochava通过美国新闻网站BuzzFeed爆料称,谷歌应用商城的8款应用程序存在广告欺诈,其中7款应用程序属于在美上市的猎豹移动,这一份做空报告一度让猎豹移动股价单日暴跌32.84%。截至12月10日,经过超跌反弹之后,公司股价报收6.82美元,但较做空前股价8.16美元相比,跌幅仍达16.42%。

此外,投资咨询公司J Capital称,中国视频直播平台陌陌可能存在“循环营收”的问题。同时,陌陌近期还被曝出将3000万条用户数据在暗网以50美元的价格出售。

一方面是中概股的历史遗留问题,一方面是利益,在利益面前,中概股频发遭受做空机构的质疑,当然,套用一句俗话,既然享受了美股市场的资本红利,那么就要接受其红利的另外一面,质疑。

在这些做空机构当中,以狙击和做空问题中概股为目标的浑水公司莫属,它曾在一个小时内让辉山乳业暴跌85%,其市值在指弹间灰飞烟灭。

从2010年到至今,浑水己狙击了东方纸业、绿诺国际、中国高速频道、多元环球水务、分众传媒、辉山乳业、奇峰国际和新东方等多家公司。受其攻击的公司大部分股价均出现暴跌,其中绿诺国际和中国高速频道己退市,辉山乳业、奇峰国际仍处于停牌状态。

此外,狙击民企几乎百发百中的沽空机构Glaucus也一度使得市场风声鹤唳。Glaucus自2011年以来16次出手沽空中概股公司,仅旅程天下、西部水泥、首钢资源、瑞年国际4家公司“幸存”,命中率高达75%。其中中金再生因此除牌,而旭光则停牌至今。

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歪,如果只是做空机构的骚扰优质企业,比如拼多多倒也能够禁受其考验,只是,如今,中概股最大的威胁正在路上。那就是美国SEC的强监管——伴随着越来越多中国企业赴美IPO,美国SEC也加强了对华企业的审计监管,使得试图进军全球的中国企业上市路越来越难。

当地时间12月7日,SEC和PCAOB(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管委员会)发布声明——《关于审计质量和监管获取审计和其他国际信息的重要作用声明——关于在中国有大量业务的美国上市公司当前信息获取的挑战讨论》。

对此,该声明重点关注了PCAOB获取工作相关信息的困难问题。此外,该声明指出,一些外国当局目前采取的立场阻碍或严重削弱了PCAOB检查某些国家非美国审计公司的能力。SEC和PCAOB目前在监督主要业务在中国的美国上市公司的财务报告方面面临重大挑战。

与该文件相对应,PCAOB网站已经详细列出了遭遇审计障碍的上市公司名单及其审计机构,其中目前包括224家公司,其中有11家比利时公司,其他全部为中国内地或中国香港公司,基本囊括主要的中概股公司,甚至包括大型互联网公司,还有医药、教育乃至生物科技公司。

中概股的挑战:强监管之下何去何从?

面对SEC的强监管要求,中概股接下来将何去何从?

这需要我们重新梳理一下美国SEC的监管依据——美国在2002年通过《2002年公众公司会计改革和投资者保护法案》(Sarbanes-Oxley Act of 2002,又称“萨班斯法案”),公众公司会计监察委员会(PCAOB)也是在该法案规制下设立的,根据塞班斯法案的规定,PCAOB和SEC可随时对会计师事务所进行特别检查,同时,PCAOB有权调查、处罚和制裁违反该法案、相关证券法规以及专业准则的会计师事务所和个人。

在萨班斯法案实施不久,PCAOB曾寻求对于注册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审查,遗憾的是,当时,中国的监管机构并未同意联合检查,2010年左右,PCAOB曾数次公开评论认为其检查程序面临的严重问题之一,是无法覆盖中国的审计公司,并一度提出过中国的审计公司可能被禁止审查在美上市公司账目的可能性。

如此一来,GPLP君便能理解SEC与PCAOB重点关注PCAOB获取中概股相关信息的原因了——在本次声明当中,特别披露的200多家发行人中多数审计师位于中国或香港,联合声明也特别说明了委员会可能会对这些公司采取措施,要求进一步披露,甚至限制新发行等。

在此背景之下,所有中概股企业则无一幸免。

“本次联合声明无疑可以视为SEC及PCAOB在塞班斯法案框架下针对在美上市公司财务监管收紧要求的一个信号,特别提到的这些在美上市公司在未来一段时间或面临更为严重的财务监管及内部合规的披露义务,已经上市及拟赴美上市的企业应当重视财务合规及内部合规的重要性,选取审计师事务所时尽量以国际审计师事务所为准,并积极配合履行信息披露义务。”中天诚资深律师董立阳表示说。

另有业内人士同时表示称,这可能导致中国上市公司在美国融资时遭遇更多的风险定价补偿要求,或者被监管当局施以更严格的信披要求、施加更多的新证券发行限制,对于寻求在美国发展及融资的中国公司而言,构成巨大风险和挑战。

而对于未上市或者拟美国资本市场上市的其他中国企业而言,这对已经或寻求在美上市的公司而言,将面临更严格的审核要求,并可能付出更高的融资成本及其他代价。

中概股,真的是“一半是烈焰,一边是海水”。

当然,这也让老王更加纠结,到底该去哪里上市呢?他始终在寻求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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