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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3-14 01:00:02
序言
(1)绝大多数我们所知的有关马索克的信息来自他的秘书和他首任妻子万达(小说《穿貂皮的维纳斯》的女主角之名)。万达的著作非常出色,但是后来的传记作家对其做了严格的审定,他们不过是常常给我们一些关于作品的主观印象罢了。在他们看来,万达所展示的自身形象过于清白无辜,他们想当然地认为因为马索克是一名受虐狂,所以她便是一定是个虐待狂。但,这或许是对这个问题的错误陈述。 (2)利奥波德·冯·萨克·马索克1835年生于加利西亚省伦贝格市。他有斯拉夫、西班牙及波希米亚人的血统。其祖先在奥匈帝国当差,父亲是伦贝格市的警察局长。在童年时,马索克便目睹了监狱场景与骚乱,这深深地影响了他。马索克的作品深受帝国中的民族性、少数民族和革命运动的影响,因此也受到了加利西亚、犹太、匈牙利、普鲁士等传说的影响。马索克常常描写农业公社组织和农民对奥地利政府,尤其是对地主的斗争,而他本人也开始卷入到泛斯拉夫运动当中。马索克所钦佩的人包括歌德、普希金和莱蒙托夫,而他自视为小俄罗斯的屠格涅夫。(译注:“Little Russia”指20世纪前俄罗斯帝国时期,属今日乌克兰的一块定居领土) (3)马索克在格拉茨被委任为历史学教授并通过撰写历史小说而开始了其文学生涯。他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的第一部类型小说之一,《离异女人》(1870)在美国引起了极大兴趣;在法国,桦榭出版社、卡尔芒-莱维出版社和弗拉马里翁社出版了他的小说与故事的译本。马索克的其中一位译者将他描述成一位严谨的道德家,其从历史与民间传说中获得灵感,而没有对作品中的情色角色有任何什么别的暗示。通过将其归于斯拉夫人民的精神,他的幻想可能更加容易被接受了。我们必须同样考虑更普遍的解释,“审查”的标准与19世纪的容忍度与我们现在的十分不同;散布性行为比具体的肉体和精神细节更可被接受。 (4)马索克的民间传说、历史、政治、神秘主义、性冲动(eroticism)、民族主义和性反常(perversion)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围绕着“鞭笞场景”的星云;当克拉夫特·埃宾(Krafft-Ebing)用他的名字为性反常定名时,他必然会感到不安。马索克是一位著名的、受人尊敬的作家;在1886年他进行了一次去巴黎的成功之旅,在那里他由《费加罗报》(Figaro 译注:法国现存历史最悠久的报纸)和《两个世界评论》(Revue des Deux Mondes 译注:法国文学和其他艺术的评论性双周刊)授勋并被热情款待。 (5)马索克与爱有关的情趣众所周知:他喜欢佯装成为一只熊或一名恶棍或让自己被追捕、无法脱身、遭遇惩罚、羞辱,甚至由一个丰腴的、身着皮草的持鞭女子给予其剧烈的肉体疼痛;他喜欢装扮成仆人,利用各种各样的膜拜与伪装,在报纸上做广告,在他的生活中跟女人们签署契约,并且如果需要的话会卖身给她们。 (6)安娜·冯·卡托维兹(Anna von Kattowitz)的风流韵事给了《离异女人》以灵感,芬尼·冯·皮斯特(Fanny von Pistor)的韵事则启发了《穿貂皮的维纳斯》。一个年轻的女士奥罗尔·路梅林(Aurore Rumelin)凭借一封有些含糊的信件,用笔名万达(Wanda)接近了马索克,并与之在1873年结婚。作为一名伴侣,她是温顺的、苛刻的、受宠若惊的。马索克对此注定很失望,好像他所计划好的伪装必然会导致误解。(译注:此去省略两句)这段情节是马索克1886年到巴黎旅行的缘由,也表明他与万达婚姻的结束,在1887年他娶了他孩子的女家庭教师、在米里安·哈里的小说《索尼亚在柏林》中,我们发现了在引退后一个有趣的马索克肖像。马索克死于1895年,悲哀的是他的作品就此被忽视了。 (7)然而,马索克的作品是重要而独特的。他将它们构想为一组(表现同一主题的)小说或更确切地说是一系列小说。最重要的一部小说名为《该隐的遗物》(The Heritage of Cain)(译注:该隐是《圣经》里的人物,亚当与夏娃的长子,亚伯和塞特的哥哥。《创世记》第4章所写,他是一个农夫,他的弟弟亚伯是牧羊人,上帝接受亚伯的祭品而拒不接受该隐的礼物。因此该隐把亚伯杀死,他受到的惩罚是永远过流浪生活),其把它处理为六个主题:爱、财产、金钱、国家、战争和死亡;只有前两个部分写完了,但是其他四个主题在其中也可以辨识出来。民间故事和种族传说来自第二主题的小说;它们包含了两篇关于加利西亚神秘主义宗派的异常忧郁的小说,其在马索克作品中位列最佳并达到了苦恼与紧张的顶点,很少有能望其项背的作品(《撒旦》与《圣母》)(译注:“The Fisher of Souls”意指“撒旦”因在传说中撒旦是一个掳取人灵魂的魔鬼,所以说他是“挂了诱惑的饵,勾钓人们贪婪灵魂的渔夫”)。《该隐的遗物》有什么含义呢?它首先想要表达罪恶的负累,并经受了人性的遗传;然而,表面上的残酷隐藏了更为私密的冷酷的大自然、大草原、圣母的冰冷肖像的主题,在其中该隐发现了他自己的命运;严厉母亲的冷酷实际上是一种残酷的嬗变,一个崭新的人便从那里显现了出来。该隐的“标记”表明“遗物”是如何被使用的。该隐和基督怀有同样的标记,它导致人类精神的痛苦(译注:“crucifixion”亦有“钉死于十字架”之义),这个人“知道没有性爱、没有财富、没有祖国、没有理想、没有工作;这个人因他自己的情愿,包含着人性的信念而死……” (8)马索克的作品利用了所有的德国浪漫主义的因素。在我们看来,没有别的作家使用如此幻想与悬疑的效果与资源。他拥有一种“去性”之爱(desexualizing)的独特方式,同时又“性化”(sexualizing)了全部的人性历史。 (9)《穿貂皮的维纳斯》(1870)是马索克最为著名的小说之一。它构成了《该隐的遗物》第一卷处理“爱”的主题的一部分。由经济学家波弗特(R.Ledos de Beaufort)翻译的译本在1902年同时在法国和英国发表,但这个译本是极其不准确的。当前的译本来自法国,后来的译者奥德·威尔姆所译。小说有三个附录:第一个是马索克对小说所作的一般陈述,随后是他童年生活的记述。附录二由马索克与芬尼·冯·皮斯特、万达所签订的“爱之契约”所构成。附录三是万达·萨克·马索克对那场与路德维希二世冒险经历的解说。 (10)马索克被不公正地对待着,并不是因为他的名字不公平地为受虐性反常而命名,完全相反,是因为鉴于他的名字逐渐成为通用的惯用法,而他作品却遭到忽视。尽管我们偶然发现在记述萨德的书里说在他的作品里没有任何知识,但这样的说法越来越少了。萨德变得尤为为人所知;通过对萨德作品的文学研究,施虐的临床研究相当地丰富,与之相反,甚至是最好的记述马索克的书里也显示出对他作品的出人意外的忽视。 (11)萨德和马索克不仅仅是其中的病例而已;他们教会我们一些不可或缺的东西,一个教给我们受虐,另一个教给我们施虐。造成马索克命运不公的第二个原因是临床术语中他被认为是与萨德互补相配的。这确实是为什么对萨德感兴趣的人没有对马索克有特别兴趣的原因。很容易假设症状仅仅被调换一下而已,根据对立面的单一性原则,直觉告诉我们,翻转一下马索克,就转到了萨德。将施虐与受虐的统合在一起,“施受虐”的概念完全是对马索克的一种巨大的伤害。他不仅遭到了不公正的忽视,而且遭到了不公平的互补性假设和与萨德一起的辩证法的统一。 (12)一旦我们阅读马索克,我们就会明白他的世界与萨德无关。他们的技巧是相异的,他们的问题、他们的关注以及他们的目的是完全不同的。反对心理分析长期所展示的在施虐与受虐之间转化的真实性与可能性是不能令人信服的;我们只是质疑一个被称为“施受虐狂”的概念实体。医学上区别“并发症状”和“症状”,症状作为疾病的独有标志,而并发症状是一种表现形式的交合点或交叉点,其在易变的背景范围内有着完全不同的起因和形成。我们可以说施受虐是一个并发症状,其应当被分成不可分解的因果关系链。常常有这样的表述,施虐与受虐在同一个人那里被发现,于是我们就进而相信二者就是合二为一的。我们需要重新回到起点去阅读萨德和马索克。因为临床判断是有偏见的,我们必须用完全不同的方法——“文学方法”,因为文学作品乃是施虐与受虐的初始定义的起源。以这两位作家的名字作为两种性异常的标签绝非意外。批判的(在文学意义上)和临床的(在医学意义上)注定要进入到一个新的互相学习的关系当中。“症候学”一直是一个艺术问题;施虐与受虐的临床特异性不可与萨德和马索克独特的文学价值相分离。取代那样一种立刻就感觉到对立物之间联系的“辨证法”思维,我们应致力于批判的和临床的评价,不但揭示受虐的独特,而且揭示其艺术价值。 |
GMT+8, 2024-11-1 1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