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原本已经“躺在”收件人收件夹里的电子邮件却突然内容大变:由原来的署名“贸易渣打银行”变为署名“中德鑫融国际商务有限公司”,尽管邮件的核心内容没有发生变化(提供融资服务,费率较低),但“贸易渣打银行”却凭空消失了。
贸易渣打银行究竟是一家怎样的银行?《证券日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在邮件中自称“是一家国际领先的投资银行,向全球提供广泛的投资、咨询和金融、贸易、上市等服务……,经中国有关部门批准,特在中国大陆提供金融专业服务,我行将立足北京,向全球进行银行业务扩张”的“贸易渣打银行”甚至不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用其内部人士的说法是,“贸易渣打银行”是一家名为“新贸渣特(北京)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的分公司或者称办事机构、或是说是先期联系的机构。
此外,本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以“**渣打银行”对外宣传的融资类企业并不仅仅是“贸易渣打银行”一家。
两封陌生来信
8月13日、8月14日,本报记者的邮箱连续两次收到主题为“贸易渣打特许银行”的电子邮件,两封邮件内容一致,只不过一封成功抵达了收件箱,而另一封则被电子邮件客服系统自动的分拣到垃圾邮件中。
本报记者看到,邮件里这样一段介绍:“贸易渣打银行是一家国际领先的投资银行,向全球提供广泛的投资、咨询和金融、贸易、上市等服务,包括私营公司及个人。我行同时拥有丰富的地区市场资源和国际运作能力。随着全球经济的发展,我行亦持续不断地发展变化以帮助客户无论在世界何地都能敏锐地发现和抓住发展的机会。经中国有关部门批准,特在中国大陆提供金融专业服务,我行致力于大中小企业和个人的融资需求服务,为多元化经营,我行将帮助或参与企业进行股权融资、债券融资、贸易融资、重组上市等多种形式的业务交流。
“国际领先”、“特在中国大陆提供金融专业服务”、“立足北京,向全球进行银行业务扩张”这些词语显然包含了高度的正面评价;而“我行”这一称谓,又凸显了其“银行”的属性。
该邮件还详细的列明了融资期限以及还本付息方式,其融资期限从2年至10年不等,借款费用也不高,很高如2年期费率每年为8.9%,5年期费率每年为8.3%,10年期费率每年为7.8%,客户借款每年支付红利,到期偿还本金。融资条件包括:项目建设单位具备独立法人资格、融资金额在100万元以上等。
近两年,中小企业普遍存在资金困难,在银行信贷偏紧的情况下,能迅速获得银行贷款的企业都是一些幸运儿,而其他企业不得不求助于银行以外的其它方式。这一迅速释放出来的融资需求在碰到“利率要求不高,条件不太苛刻的金主时”往往会产生难以抑制的冲动。
神秘消失的银行
在8月20日之前,记者收到的两封电子邮件状态还都能正常显示,但是在8月20日以后的几天里,两封邮件突然同时出现了具体内容无法显示的情况,然而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当8月25日,记者再次打开两封电子邮件时,惊讶的发现原来的署名“贸易渣打银行”已经变为署名“中德鑫融国际商务有限公司”,公司简介也相应的做了一些调整,但是,融资期限以及费率、融资条件、项目方需要提交的材料、融资借款简略运作程序乃至公司地址、联系人等细节均未发生变化。
已经收到的邮件内容居然还会自动变化,本报记者为了探寻原因,在搜索引擎中查找发现了某款闪电邮件群发工具性软件。该软件自称“全面拒绝进垃圾箱。支持多发件人轮流发送。支持邮件内容自动变化。支持邮件自动去重。支持邮件一键导出。支持邮件内容模板选择。支持地址库指定发送……”。简单来说,这种软件主要适用于群发邮件,包括群发本应属于垃圾邮件的电子邮件。
一位IT业人士告诉《证券日报》记者,由于电子邮箱的客服系统能通过关键词自动识别部分垃圾邮件并进行屏蔽(也就是记者之前遇到的电子邮件内容突然无法显示),因此,很多推广类邮件就通过自动变更邮件部分内容的功能躲避系统识别。
贸易渣打银行是何方神圣?
在金融业中,银行由于业务的特殊性,应该是最为严谨的。为了进一步了解这家“贸易渣打银行”为何如此“神出鬼没”,本报记者进一步寻找其资料。
在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的企业信息里,查不到“贸易渣打银行”的任何信息。而“中德鑫融国际商务有限公司”成立于2007年9月,企业类型是有限责任公司(自然人独资),注册资本10万元。
记者于是打通了两封电子邮件中联系人“于经理”的手机,一位女士接听了电话,对于记者提出的“贷款300余万元的要求”,该人士表示“300-400万的贷款额度,属于小额贷款,可以运作”。而对于记者质疑投资主体到底是“贸易渣打银行”还是“中德鑫融国际商务有限公司”的问题,该女士出人意料的回答“融资方要与‘新贸渣特(北京)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签订合同”。其理由是,“新贸渣特”是“贸易渣打银行”的出资方,因此最终贷款协议要与“新贸渣特”签署,而“贸易渣打银行”和“北京中德鑫融国际商务有限公司”都仅仅是“新贸渣特”的分公司或者称办事机构、或是说是先期联系的机构。
或许是感受到记者对于投资主体由“银行变成公司”产生的担忧,该女士表示,面谈时可以让“贸易渣打银行”组的客户经理负责商谈贷款事宜。
本报记者在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企业信用信息里查询到了“新贸渣特”,该公司成立于2011年7月5日,地址在建外SOHO,注册资本1000万元,企业性质是有限责任公司(自然人独资)。
招聘启事露端倪
本报记者继续在百度上搜索“贸易渣打银行”,结果发现其在58同城、赶集网等多个网站发布有招聘信息。在赶集网,“贸易渣打银行”公司行业描述为“跨领域经营”,公司类型描述为“合资”,公司规模为“1000-9999人”。
招聘公告显示,该公司似乎待遇不错,其主要招聘的是电话销售人员,学历不限,工作经验不限,薪酬为3000-5000元+10%提成。
本报记者以应聘为名与该公司另一位“经理”取得了联系,由于看中记者杜撰的“电销从业经验”,该经理向记者仔细介绍了“贸易渣打银行”。她表示,该银行“与英国的渣打银行不是一家银行,但是同一个集团的,只不过负责的内容不同”,而且“贸易渣打银行”与“新贸渣特”两家公司是一起的。而对于记者表示不太懂相关贷款事宜时,该人士斩钉截铁的表示,“很简单的,主要就是接电话,公司负责培训”。
更重要的是,她表示,电销人员的提成并非来自贷款业务本身,而是与企业为了贷款额外花掉的钱挂钩。该人士称,“企业反正是来求咱们,不是企业说想贷款多少就贷款多少,评估啊、考察啊等等都得收费,这部分钱的10%可以作为提成返还给销售人员”。
而在某网站,记者看到一则留言,是警告其他企业不要掉入融资收费骗局的。该留言讲述了自身企业的遭遇,“首先他们(所谓的投资方)让你们(融资方)给报个项目,不论项目怎样样,他们都说好!项目可行,引见个客户经理给你谈谈项目的事,然后让你尽快做一份什么贸易决议计划讲演,就这两本破书,就花了5万多。做好材料,就说投资方那边要来人调查,调查费用全由融资方出。调查好了后,给另一个项目担任人;他要求融资方在指定的“律师事务所做个律师尽职调查(花费8万,还是讨价后的,开端报价10万),反正没贷成款,先花出去不少钱”。
一位东北地区私营企业业主告诉本报记者,现在中小企业融资需求确实很大,但是也不敢轻易找中介或融资方,因为融资的前端收费风险太大,企业是“步步惊心”,很多企业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业内夸张的说法是“99%”的融资中介都是骗子。
99%的融资中介是骗子,这一说法或许却是夸张,但是融资骗局却是个花样不断翻新的旧话题。
近几年来,曾发生过无数起投资公司或投融资服务机构以“美国世界银行集团”或“美国纳斯达克”等驻国内办事处名号,打着为中小企业提供融资服务的幌子,用“提供巨额项目资金”、“先投资后上市”、“明投暗贷”等为诱饵进行融资诈骗活动,骗取境内企业预付大量考察费、评估费、服务费或保证金,然后销声匿迹。而目前国内PE领域的监管缺失也使得很多的骗术肆无忌惮。
记者在调查“贸易渣打银行”过程中发现,该公司对于贷款过程的前端收入(即所谓的评估费等,通常为几万元到几十万元或上百万元)的重视程度远高于对于拟融资的项目本身的重视,这值得深思。此外,一家境内的自然人独资公司的下属机构偏要拉上“渣打银行”的大旗作虎皮,又有着怎样的打算,同样值得警惕。本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以“**渣打银行”对外宣传的融资类企业并不仅仅是“贸易渣打银行”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