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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科技公司的摇篮 — 斯坦福大学(三):纽曼+洪堡的教育模式

  3. 纽曼+洪堡的教育模式

  伯克利加州大学的校长曾经在毕业典礼上开过这么一个玩笑:“诸位,你们知道以前我们伯克利的毕业生是如何称呼斯坦福的毕业生么?我的上司(My Boss)!”他的意思是在公司里当老板的常常是斯坦福的人,干活的是伯克利的人。接着他又说:“这种现象直到出了埃里克施密特(Google 的 CEO)才终止。”当然,大家都知道施密特是个特例,而他前半句话讲的现象却是普遍的。为什么斯坦福大学能培养出这么多优秀毕业生,尤其是工业界的领袖呢?这一方面是因为斯坦福守着硅谷有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另一方面和它的教育方式有关。

  斯坦福和美国东部的著名大学有很大的不同,这不仅仅体现在研究上,也体现在本科和研究生教育上。美国东部的名校比较传统,用中国唐代韩愈的话讲,就是传道、授业和解惑。它们对教授和学生要求都比较严,加上教授们专注于教学,因此教学水平非常高。比如在麻省理工学院,它本科生的基础课微积分从来是由最好的数学教授讲授,这一点在斯坦福做不到。因此很多学生和家长都知道在东部名校更能“学”到知识。而斯坦福更倾向于让教授和学生自由发展。它对教授和学生都是外松内紧,自由度大得多,对于有的学生来讲可能是如鱼得水,对于没有动力的学生可能就荒废了时日。如果单从知识的传播来看,斯坦福还是赶不上东部名校。很多斯坦福的教授自己都承认这一点,甚至认为和它的邻居伯克利相比也有一定差距。

  这种差异的形成有有传统上的和地域上诸多原因。美国东部的著名大学,以常青藤的哈佛、耶鲁和普林斯顿等大学为代表,沿袭并且长期以来执行欧洲尤其是英国早期(不是现代)传统的“高等、教育”的原则。所谓高等是指大学为社会培养高素质、有文化和有教养的(本科)人才,实际上是私人贵族教育的社会化。这些大学在本质上讲不是职业教育的机构,而是培养绅士的地方。这与中国孔子时期的教育理念有不谋而合之处--教育的目的不是传授实用技能和进行职业训练,而是教授礼仪、修养和德行。直到十九世纪末,哈佛等大学的教育仍然以拉丁文为主,有一点像中国古代强调“六艺”。到了十九世纪,由于英国牛津运动的出现和德国洪堡体系的诞生,欧洲的大学水平有了质的飞跃。而在美国的大学里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很多青年人不得不到欧洲求学。所幸的是,就在斯坦福大学诞生的时候,欧洲这两项变革已经完成,大学教育的观念在美国开始改变。

  说起现代高等教育,一定要提到两个人,普鲁士德国的外交家和教育家洪堡以及英国的牧师和教育家约翰•纽曼。

  洪堡是普鲁士德国的外交家,却建立了完善的、服务于工业社会的普鲁士教育体系。德国有一所以他名字命名的大学。在这个体系中,职业教育、技能的教育成为大学的中心任务,这样大学生在学校学到的就是真正有用的知识,一走出校园就马上为社会服务。洪堡体系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强调研究对于大学的重要性,它将大学从一个教育机构变成了一个教育和研究的综合机构。在强权的普鲁士,一种体制很容易被自上而下地推广。普鲁士得益于洪堡的高等教育体系,很快从欧洲一个小的农业国实现了工业化,并且一跃成为十九世纪欧洲最强国。德国的高等教育至今基本沿用洪堡一百五十年前制定的体制,保证了它在全世界工业界和商业界的领先地位。洪堡体系后来对美国、俄国(前苏联)和中国等许多国家的高等教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新中国成立后马上搞了将理工专业分离的院校调整,将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原来的综合性大学拆成文理型大学、工科大学,政法学院和医学院等等,完全是按照洪堡的体制来的。遗憾的是又没有学到家,“忘了”在大学里建立研究生院,以至于研究生教育至今落后。)

  美国著名教育家丹尼尔•吉尔曼(Daniel Gilman)等人借鉴了洪堡体系的长处,将美国的很多大学从近代的私塾转变成高等职业教育和研究的机构。吉尔曼生长在美国东部,却在美国西海岸担任了伯克利加州大学短暂的校长。在加州的短暂时光让吉尔曼看到了大学开展职业教育的重要性。由于加州政府试图把伯克利办成一所农业大学,使得吉尔曼的理想难以实现。这时正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刚成立,并聘请了他来担任第一任校长,吉尔曼实现自己理想的舞台便顺顺当当地出现了。吉尔曼不负众望,按照德国职业教育的模式,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建立起美国第一个研究生院并把该校办成了美国第一所研究型大学。在长达二十五年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校长生涯中,吉尔曼不仅把该校办成了一流的大学,而且把研究型大学的概念在美国普及。几年后,它的学生安德鲁•怀特(Andrew White)也把康奈尔从一个小的乡村学院办成了一所世界一流的研究型大学。(吉尔曼后来又担任了卡耐基学院的校长,奠定了今天卡耐基梅隆大学在工科世界一流的地位。)

  

教育家吉尔曼

  教育家吉尔曼

  斯坦福大学诞生的契机很好,当时正是美国大学向研究型大学转型的时期。里兰德.斯坦福为了给斯坦福大学找一位好的校长,遍访美国东部名校。他在康奈尔大学见到校长安德鲁.怀特(Andrew White)。怀特深得老师的真传,他和斯坦福谈得非常投机,于是斯坦福希望怀特能接受斯坦福大学校长一职。怀特因故不能接受邀请,而向斯坦福推荐了自己年轻的学生、印第安纳大学的校长大卫•乔丹(David Jordan),即后来斯坦福大学的第一任校长。在乔丹领导下的斯坦福,从一开始就避免了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二百年来走过的弯路,直接成为了研究型大学。

  斯坦福一直有重视研究、重视博士生教育的传统。这不仅仅表现在科学和工程学上,而且在经济学和社会科学学科也是如此。斯坦福的胡佛研究所是美国著名的国际关系和政策研究中心,现任国务卿赖斯原来就是那里的学者。斯坦福大学在上个世纪初成立了斯坦福研究所(Stanford Research Institute),后来从斯坦福大学分离出去,即现在的 SRI International,是美国著名的信息科技和国防科技研究中心。

  凡事有利必有弊,一个教授的时间是有限,搞研究的时间多了,办公司的时间多了,在本科生教学上投入的时间就少。这就是斯坦福大学本科教学水平赶不上普林斯顿,也比不上它的邻居伯克利的原因。但是即便如此,我个人仍然认为一个本科生在斯坦福比他在普林斯顿或伯克利能学到更多的东西。这里面就涉及到对大学理念的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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