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骏”加个引号,不是特指一个人,指的是一个事件,一个让媒体、网络发烧的事件。
这个事件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得到当事人的认可,但它已向广度和深度蔓延、进掘,不仅牵扯出更多的达官显要,而且引发更多的思考。当事人执拗地沉 默,我不觉得是傲慢和清高,更多表现出虚弱和怯懦。说其虚弱,因为此前的每一次回应,都露出更多破绽,引发更多的对真相的追问;说其怯懦,是当事人在事件 之后没能面对公众,没能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历史和内心。
“唐骏”事件,意义已远远超出“克莱登大学”本身,文凭和能力不能划等号,这道理谁都懂,但这是实用主义的工具论判断,它与道德和诚信无关,与 社会的基本价值也无关,某种程度上说,建立在虚假文凭上的成功,越是光彩夺目,越反证社会的失败,越要反思我们如何造就了“唐骏”?
弗洛伊德说,人格结构由本我、自我、超我组成。“唐骏”就是我们心中的本我,也是社会的本我,财富和荣耀是基本的欲望和原始的冲动,为了名和 利,这个本我不择手段,只按快乐原则行事,越无耻,就越直接,越有效率地接近和达到目的,这也意味着,今天的 “唐骏”,是唐骏和我们共同孕育的畸胎,我们仰望他,羡慕甚至妒忌他,因为这个社会以及我们内心,都有一个炫目耀眼的“唐骏”,这个“唐骏”让成功成为欲 望的代名词,就像余华的小说《兄弟》中的主角,那个李光斗一生的目标就是满足欲望,然后催生新的欲望。
所幸还有“方舟子”,同样给他加上引号,是因为必须剥离他与现实的是非恩怨。他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行为已成为符号。一个“方舟 子”,成为网络、社会以及我们内心中的超我,他的使命就是监察本我,重塑道德规范和基本价值,唤醒良知和美德,对不当的本我进行遏制和纠偏。“方舟子”和 “唐骏”,既是一对天生的朋友,也是一对天生的敌人,有“唐骏”的地方,迟早都有“方舟子”,正如我们的人格,既有本我,也有超我,我们的自我就在这两个 符号的死掐中备受煎熬。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唐骏”,并不意味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唐骏”,这与能力没有太大关系,而是我们的内心或多或少受到了“方舟子”的阻击,我们 依然对美好的价值恋恋不舍。但这并不牢靠,越是本我,越具有强大的繁殖力,正如“唐骏”的成功,不断复制、粘贴,然后再复制再粘贴,必然会制造出扭曲的成 功样本,挤占“方舟子”的
生存空间。一旦“唐骏”成为集体无意识,被社会认同、接受、摹仿、学习,那么,被激活的靡非斯特就会横行于江湖和社会,那个时候,我们都会成为浮士德,成为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这个意义而言,“方舟子”追问并阻击“唐骏”,也是在阻击我们内心的靡非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