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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众喜:面壁十年图破壁 难酬蹈海亦英雄

  —— 记北京优纳科技有限公司总裁郑众喜

  “我一直只是在追求一些自己很想做的事。第一是兴趣,第二是做事情的坚持。”郑众喜这样总结。

  "I've been just out for something I am willing to do. First is the interest, and the second is to insist." Zheng Zhongxi concludes like this。

  文 本刊记者 马微

  “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周总理十九岁赴日本留学行前,曾提此词,并赋诗言救国之大志。首届中国留学人才归国创业“腾飞”奖取名ZEL总理的题词:“愿相会于中华腾飞世界时”。

  2010年岁末,中国留学人才归国创业“腾飞”奖颁奖大会于人民大会堂北京厅隆重举行。50家由“海归”人才创办的年轻企业脱颖而出,而北京优纳科技有限公司正是其中之一。

  获得“中关村优秀创业留学人员”称号,并第一批入选“北京市海外人才聚集工程”同时被聘为“北京特聘专家”。但搜索网络,郑众喜的名字却是寥寥。

  三九严寒,隆冬腊月。在优纳科技的新办公地址——上地昊海大厦,我见到了郑众喜博士。月白色的西裤,黑色的西装,没有过多寒暄与客套,几乎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的。多年日本公司的浸润,令他严谨而沉稳。

  2005年,郑众喜回国创立北京优纳科技有限公司,至今在半导体、生物医药等领域均颇有建树。2007年,优纳科技获得了全球半导体设备巨头东京精密的两次投资,并且在去年成功收购了Raytex。当众多留学生企业因为资金瓶颈、水土不服而夭折时,这不得不说是一份不错的成绩单。

  填补国内空白

  “去年全球半导体设备行业400亿美元,而中国自给却占1/10不到。”郑众喜告诉记者,目前半导体设备产业的市场主要是美国、日本、台湾以及韩国,国内市场几乎没有。一直以来,美国、日本对中国半导体高端设备的出口进行限制,国家一直试图突破。

  事实上,在国家“十一五”规划中,一个明确的主题便是大力发展集成电路等核心产业,重点培育光电通信、无线通信等信息产业群。其中包括建造若干条8英寸生产线,以及几条12英寸晶圆生产线。

  当中国半导体产业蹒跚前行时,远在大洋彼岸的郑众喜始终关注着它的动向。2000年前后的几年间,国内某公司投资数百亿元建12英寸晶圆代工厂,从全球采购设备。

  “我当时工作的美国公司是设备供给方之一。由于这个行业在中国是空白,别人给你开什么价就只能给什么价,这件事深深地触动了我。”

  日本以及美国公司多年的工作经历令郑众喜深知国外高科技公司几乎垄断了中国的高科技产品市场,国外公司在很大程度上对中国企业进行高新技术封锁,这位多年在日本和美国从事高端设备研究的专家最终毅然决定放弃在国际大公司的优厚待遇,踏上了归国创业之路。2005年北京优纳科技有限公司成立。

  2009年底,优纳科技第一次收购了日本比较大的半导体设备企业Raytex 。Raytex不仅是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上市的高科技企业,也是全球知名的高端设备厂商,产品覆盖半导体设备、集成电路、太阳能电池制造工艺的主要领域。这样的收购行为,反方向提升了国内在这一领域的投入,缩短了与国外的差距。优纳将新收购的公司与原来自己的产品结合起来,目前即将在国内大规模的产业化。

  如今,优纳基于世界领先核心算法的医学影像设备、半导体设备、以及智能相机已成功应用于海内外市场。

  初出茅庐试剑锋

  中国是一个喜欢造神的国家,但事实上我们不能因为某个人在某一领域的成就就将他神化。在一个人的人生旅途中,无论他曾演绎幻化出怎样的风景,很多本质的东西是相似的。这种相似的本质并不因为身份的高低贵贱经历的不同而不同。但是,每一个个体又有着其特有的光彩,这就是个体与个体的差异,也是成功者与普通者之间微小的差别。因此,从郑众喜身上我们同样试图去看到这样的相似性与差异性。

  1992年,郑众喜从中国科学院自动化所毕业。那个年代的人都有一个梦想:到美国去。但一次偶然的邂逅改变了他的选择。人生往往如此,一个人、一件事使人生轨迹发生改变。面临毕业选择的郑众喜接触到清华大学自动化系的一位老师,老师建议他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去日本。

  那时美国是学子们心中的梦想,对日本的了解却停留在电影以及课本上的描述:日本到处盛开着樱花,日本人穿着和服,撑着一把伞行走于樱花树下。一方面对日本并不了解,一方面处于追逐梦想阶段的郑众喜对未来充满了好奇与挑战。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郑众喜踏上了征程。用他自己的话说:年轻,什么地方不能闯?!

  1993年大年初一,当家家户户吃着团圆饭的时候,郑众喜拖着行李站在了北京机场国际航站楼内。那时的北京机场国际航站楼只是一个小圆圈大小的地盘,相比之下日本机场却大得惊人。郑众喜描述说,当时我光找行李花了近1个小时。初到陌生国度,郑众喜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好奇。在前来接机的人员车上,他禁不住问:这是日本么?穿和服打伞的人在哪里?郑众喜回忆到这里禁不住面带笑容:“那时在中国能够得到的信息很少,一到日本我脑海里的旧有形象全部被颠覆了。”

  从郑众喜的叙述中,我看到了一个初出茅庐无所畏惧的年轻人,怀着一颗对未来充满好奇与憧憬的心,同时又夹杂着几分迷茫。与很多文章将成功者塑造为从小立志报国相比,我认为,这更接近于真实。而一个人的成长与改变,实际上是心灵的成长。

  第二天早8点,郑众喜开始了他在日立公司的工作生涯。在郑众喜的印象中,日本的工作氛围与北京大不一样,日本人在工作中西装笔挺,办公室整洁干净,所有东西井井有条,非常有序。在日本公司,加班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决定郑众喜今后命运的是最早参与的一个项目。他回忆说,当时日本方对我很重视,将我当作技术专家去定位,我去日本不久就参与了一个很重要的设备研发项目。刚开始做软件由于不懂日语造成了一些沟通上的困难,于是郑众喜边学语言边做研发。在郑众喜的记忆中,初到日本的半年时间内几乎没有周末时间,每周在公司通宵的时间不下3次。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半年后项目成功完成,郑众喜也因此受到了大家的尊重与认可。在郑众喜看来,那一段的经历是非常宝贵的财富。他说,日本人排外的心理意识很强,但是这个心理屏障一旦打破,与日本人合作就变得很容易。这样的优势令我在回国创业后比较容易就打开了日本市场。在日本工作的6、7年内我积累了人脉关系以及一些行业知名度,在他眼中,这是至关重要的。

  这一段工作经历塑造郑众喜坚强的性格以及严谨的工作作风,他不再是6、7年前初出茅庐的学子了。由于后期参与了一部分管理工作,郑众喜对日本公司的管理模式有了深刻的体会,这些为将来的创业打下了基础。

  结缘医学再攀登

  1999年底,为了寻找一个更高的事业空间,郑众喜离开日本转战美国硅谷,进入了在世界上半导体检测领域排名第一的KLA公司。凭着对工作的热爱和执着,郑众喜在半导体检测设备领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为之后创办优纳公司打下了基础。在美国工作期间,他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一个新的发展领域——医疗设备。

  2001年,日本国立弘前大学的佐藤教授带了手下三个助教到硅谷寻找郑众喜。老教授问郑众喜,能不能在病理诊断这一块有所突破?

  郑众喜说,这一次的机缘是因为我在日本的积累与名气,也正是这一次结缘,造就了他的第二个发展领域:医学。

  经过考虑,郑众喜同意了对方的要求,成为了日本国立弘前大学的客座教授,开始了与大学的前期合作。那时看切片是很辛苦的事情需要趴在显微镜下看,如果和郑众喜原来做的设备联系到一起可以将这个东西简化,数字切片病理扫描系统的构想就是这样诞生的。

  在那边工作了一段时间后,郑众喜发现可做的事情很多,于是2004年郑众喜考取了医学博士。那段日子,郑众喜在美国上班,在日本做实验和上课,奔跑于美国与日本之间的他却说:很充实,很好玩。第一台设备的雏形机诞生,到最后形成第一代产品,从而有了优纳今日医疗设备。对此,郑众喜却说,那时候没有看这么远。

  2006年,当优纳第一台数字切片扫描系统研制成功时,国内很少有人了解这一领域;经过几年的发展,该系统已经成为病理数字化,医疗信息化、远程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随后,优纳对该项数字切片扫描技术的应用领域进行了延伸,2009年,率先成功把该系统应用于特异性免疫细胞自动扫描和筛查,并在全球推广该设备,目前正与相关机构洽谈,计划将该设备用于南非艾滋病普查。

  “我一直只是在追求一些自己很想做的事。第一是兴趣,第二是做事情的坚持。”郑众喜这样总结。

  回国创业百难多

  2005年,郑众喜回国创立北京优纳科技有限公司,当公司经历过初创期后管理问题变得日益突出起来。

  由于多年日本以及美国公司的管理经验,郑众喜起初将美国与日本的管理模式运用到了优纳的管理工作,然而不久后郑众喜即面临困惑:日本或者美国的管理模式到了中国开始水土不服。

  他说:国内的文化跟国外不一样,员工跟公司之间的定位不一样,跳槽非常容易,在企业经营过程中这种问题经常碰到。比如日本员工对公司的忠诚度很高,大部分会牺牲个人的利益去达到公司集体的目标,但是国内以自我为中心的思维模式与公司利益会形成冲突。

  很长一段时间郑众喜陷入了困惑与苦恼之中:套用国外模式行不通怎么办?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于是,他试图在中华民族5000年的悠久文化中寻找答案。那段时间,《孔子》、《论语》、《春秋》、《三国》成了郑众喜工作之余的必修课。在逐渐理解了国内文化,深层架构,人员之间的关系后,郑众喜很有感触,他发现以前解释不了的东西现在可以解释通了,把原因症结找到以后处理起来顺畅了很多。

  在郑众喜的记忆中,日本老教授佐藤对他人生观的认知以及从事管理工作影响很大。他说:“日本大学也存在比较复杂的政治斗争,我受益最大的是老教授的为人。他为人最大的优势在于他能在坚持一个观点的前提下,容忍所有不同类型的人,在不会激化任何矛盾的前提下把所有问题处理得很好。

  在对中国文化了解的基础上,郑众喜对国人的心理有了进一步的掌握:中国人更相信外来货,他们认为外国人认可了的产品肯定信得过。于是优纳有了“先走国外市场,再走国内市场”这不同寻常的路线。

  郑众喜告诉记者:“把研发人员送到国外的客户端去,可以亲身去体验外国公司的管理模式以及工作氛围,心态、观点会潜移默化转变过来。”

  整个采访的过程中,郑众喜说话的时候会看着对方的眼睛,语调是自始至终的平和。采访在一种类似朋友聊天的氛围中进行着,当谈到有趣的经历或者成绩的时候,他会自嘲地笑起来。望着眼前这名儒雅从容的中年人,我似乎看到了岁月在他身上刻下的痕迹,看到走过坚持、困惑后的平和与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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