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慈善家》 文/高嘉亦
2010年,他们的表情描绘出了中国的喜怒哀乐。透过那些令人动容的人或事,我们知道,我们还需要更多善的力量。
微笑
“笑到肌肉僵硬”的世博志愿者
“一个微笑,一个世界”,不得不说“小白菜”们脸上坚守的微笑是上海世博会上一抹鲜亮的色彩。上海思博学院的续笑桐也因微笑获得上海世博会事务协调局颁发的“微笑之星”的殊荣。园区志愿者们自然不必经历奥运会、亚运会上礼仪小姐们的“魔鬼微笑训练”,但是他们要比“咬着筷子只露出八颗牙”的微笑笑得更甜美、更热情、更真诚。礼仪小姐们可以假笑,但志愿者们得志愿微笑,尤其面对脾气暴躁、不易沟通的游客,真挚的微笑能化解一切矛盾。
续笑桐说,“有时会笑到肌肉僵硬,当了三个月的志愿者这段时间的笑,比过去所有的笑都多。”从学习微笑,到习惯微笑,对这些年轻的志愿者来说,未来的世界也会因微笑而不同。
迫切
悬而未决的慈善法
我们等来了华丽的“巴比晚宴”,却没有等到酝酿了5年的慈善法。05年民政部启动了慈善法的起草工作,06年就拟好草案进入国务院立法计划,07年提交全国人大审议。08年是特殊的一年,汶川地震催生了空前膨胀的慈善热潮,但慈善法治水平却四平八稳、步调缓慢,迟迟跟不上来。08年的立法规划中慈善法位列一类立法项目,09年慈善法又被列为七件预备项目之一,10年慈善法在万众瞩目翘首以盼中还是不肯到来。
尽管慈善法呼之欲出,但政府角色、境外组织管理、慈善组织的登记注册、慈善组织的权力厘定等方面的分歧和争议,使慈善法一再搁置。所有人都期望着慈善法的“出世”能在法律上突破长期困扰和制约慈善组织发展的瓶颈,但没有人能在它的出台时间上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腼腆
玉树免费餐馆的老板
不知普天之下还有比刘安华和宁健更倒霉或者更幸运的人没有。这两个川菜饭馆的老板经历了08年汶川的“洗礼”,背井离乡来到玉树,不想两年后,这里又地震了,好在都幸免于难。作为幸存者,刘安华和宁健大有“看破红尘,普救众生”之意。4月14日地震之后,俩人一合计,决定操持本业开个餐馆,为受灾群众和救援人员提供免费午餐、晚餐和白开水。一周后,免费餐馆正式开业。
免费餐馆吸引了大批前来排队吃饭的人,也吸引了不少带着厨具、米面前来援助的人,还有自愿来打工的年轻人。刘、宁二人每天忙得焦头烂额,问及每日支出也从未计算过,只是一面眼看着吃到热乎饭的人们很是欣喜,另一面又为因食材不足而吃不到饭的人担忧。只是,面对大家的感谢,俩人都是腼腆一笑,“这点事,跟他们(救援人员)对我们的帮助比,算什么呢。”
悲催
生存艰难的草根NGO的公益人
它们是NGO里的草根,承受各种践踏,依然顽强的求生;它们保护环境、帮助弱者、为民请命。在这些草根NGO里拼命的有志之士们,大都可以用时下最流行的“悲催”来形容。报酬少的可怜,少得还得多劳,多劳还得面临恶劣的工作环境、悲凉的社会环境,至于社会保障都是奢侈品,未来发展更是“浮云”。所以并非他们“始乱终弃”,在面对自己“活不下去”、家人“断绝关系相逼”、组织“身份不明”的现实压力时,公益理想只能让步于残酷现实。
身后的组织不给力,要想扶贫济弱也给力不了。先把草根NGO的身份扶正了,公益人才的能力培养落实了,草根公益才能根植大地,生生不息。
凄楚
与狗同食的智障包身工
在新疆吐鲁番地区托克逊县的佳尔思绿色建材化工厂,11名工人(其中8人为智障者)连续四年遭受着非人待遇:恶劣的工作环境,极大的工作强度,频繁的被毒打。不仅如此,他们衣不蔽体,与狗同食,没有报酬。他们都来自四川渠县一个叫曾令全的人组建的“乞丐收养所”,讽刺的是,这个肆无忌惮向全国输送智障包身工的收养所,有个别称叫“残疾人自强队”。
对弱者的同情和关爱是文明社会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可是从两年前山西黑砖窑到如今新疆的智障包身工,残害智障残疾人的事件屡禁不止。不敢想象,还有多少这样凄楚的面孔在暗无天日下绝望的消逝。在整个利益链条中,智障包身工究竟羞辱了谁?
虔诚
跪拜雷锋像的“总裁抱抱团”
2010年3月4日下午,30余名来自珠三角各地区的企业老板组成了“总裁抱抱团”,他们在广州市越秀山五羊石像广场的巨幅雷锋画像前齐齐跪地,并高声宣誓“学雷锋,做心灵富豪”。他们头戴红色帽,身着白色文化衫,在跪拜之后还向路上散发“小红帽”和小白衫,号召更多人响应活动号召,将雷锋精神转化为自己的“心灵财富”。
富豪拜雷锋,“雷”倒了一大片人,质疑、非议纷至沓来。用这种高调、极端的“下跪”方式来表达做新时代“心灵富翁”的心意,在这30多位“金钱富豪”虔诚的脸上,似乎看不到私心和作秀的影子。其实,用传统的下跪礼仪来表达对“助人”而“为乐”的雷锋最大的敬意和缅怀,何错之有。
在雷锋精神逐渐被淡忘了的今天,我们还是需要这些高调的呼喊,当然,我们更需要的是低调的实干。
愤怒
首个艾滋歧视案原告
安徽安庆的小伙子小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通过笔试、面试,好不容易在千军万马中闯过了“安庆市直学校教师招聘”的独木桥,在入职体检后,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复检后,小吴被安庆市教育局告知:因携带艾滋病毒,体检不合格,不予以录用。被获取身体隐私信息不算,连聘用为教师的机会都失去了,小吴只好以“违反相关法律规定不得歧视艾滋病毒感染者的规定和侵犯依法享有的平等就业的权益”将当地教育局送上法庭。11月12日,法院判定小吴败诉。选择再上诉的小吴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目前,中国从事艾滋病公益工作的民间组织有几百家,它们为74万艾滋病毒感染者提供了很多的咨询和帮助,《宪法》、《劳动法》、《就业促进法》等都明文规定保护劳动者的平等就业。但实际上,就业歧视普遍存在。小吴断然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但他以撞破歧视“大墙”的烈士姿态给整个社会敲响了警钟。
坚强
王家岭透水事故的生还者
事故发生前的3月27日,“提前完成工期、早一天出煤”是山西王家岭矿建工地上最响亮的口号。28日,特大透水事故发生,153人被困;4月7日,115人获救,38名遇难。9天,他们靠吃树皮、吃煤块、喝脏水与死神殊死较量,生的信念和力量让原本黯淡无光的人们成为奇迹的缔造者。如果没有他们的坚强和毅力,3000多人组成的一线救援大军也没有机会高唱救援胜利的赞歌。
对生命的尊重,不应该因为灾难才被提及和重视,要知道,我国矿难死亡率是美国的100倍、南非的30倍。天灾不可避免,人祸却可以杜绝。这些常年工作在国家生产第一线的人,也是社会最弱势的群体之一,如何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是这次存活的矿工们交给社会去思考的问题。
惊变
从死囚到“公民代理人”的赵作海
1999年5月9日,赵作海因涉嫌杀人被刑拘,身陷囹圄11年后,2010年5月9日,58岁的他回到了河南省商丘市柘城县老王集乡赵楼村。一段因“刑讯逼供,屈打成招”的铁案,因为2010年被赵作海“杀害”的赵振晌的突然现身而峰回路转。赵作海沉冤得雪,重获自由,而代价是11年人身囚禁,妻离子散。出狱后的赵作海,获赔65万元,他感谢了他并不想感谢的法院和国家。10月,他在一个民告官网站的站长蔺文财的陪伴下开始以“公民代理人”的身份免费帮助别人申冤。
从死囚到自由人,再到公民代理人,半年内赵作海身份几经变化。11月中旬他停止与蔺文财的合作回到老家,“明年我就跟女朋友领证结婚,过安静的日子,但维权的路想继续走下去,我想帮助需要帮助的那些人,不放弃做好事。”
执着
靠捡破烂捐十万的张忠泉
玉树期间,江苏盐城的老人张忠泉成了很多人心中的“慈善楷模”。4月13日,年过八旬的张忠泉把全部存款10万余元捐给了玉树灾区,而这只不过是几十年来他几百次捐助中平凡的一次经历。因着这份“傻气”,这份执着,老人落了个妻离女散的境遇,现在只能住在扬州义子的家中。随后,东北洪灾严重,老人再次慷慨解囊,捐出所剩不多的2000元退休金。现在他身上只有卡里几百元的退休金,一套捡来的衣服,一身不舍得花钱吃药的病,肺气肿、气管炎、哮喘,还有一张床也摆不下的捐赠证明和收据。
老人说,“我只希望能帮助受灾的人,只想留下精神,教育下一代。”不叫嚣,不承诺,身体力行的“裸捐”,才能叩开封闭麻木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