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如晨
看许多人谈李健熙离开后三星与李在镕面临的挑战。我觉得,对三星这样的巨无霸来说,内部运营不可能没有长期的规划与应对,最大变数应该还是在外部环境与朴槿惠的经济改革。
先说外部环境。利好面有美国经济复苏。三星们的出口回升。4月1日至20日的统计数据看,韩国对中南美市场增长29.7%,对东盟增长18.8%,对美增长14.9%,对大洋洲增长7.0%。
利空面。三星出口的重心在中国,一度占其40%以上,长期超过面向欧美日本出口的总和。上述同一周期,韩国面对中国大陆则下降4.2%。此外,对中东下降7.5%,对欧盟减少14.4%。拉美市场的出口掩不住总量的放缓。
而正在升值周期的韩币,也给韩国放缓的出口经济带来抑制。
这种局面下,再把朴槿惠的执政理念晒一下,我觉得,就能看出李在镕与三星面临的最大难题,实际上还是在于宏观面。内外交困的韩国经济,不排除有激进倾向。
朴槿惠的执政理念,经济一项里,是要推动一项为期3年的经济改革政策,简称474三年经济改革。“474”,是说未来3年,韩国经济每年要增长4%,就业率达70%,国民平均所得要达到4万美元。
这直接关联三星利益。因为,实现改革目标的路径是:追求经济成果合理分配的“经济民主化”。朴槿惠发誓,要将韩国经济政策从扶植大财团的开放自由贸易主义,转移到追求公平正义的国民幸福,并以“创意经济”为手段推动韩国经济成长。“创意经济”,就是一项发展中小企业的经济模式,变通一点说,就像“车库文化”经济。
未来3年,韩国将着重做这些事情:经济体制要从原来的出口业、制造业、大企业为中心扩展至内需和服务业为中心,要扩大内需,扶持中小企业成长,大力发展服务业。
为了中小企业与新创公司,韩国财政支出要达到4兆韩元。为推动落地,韩国产业通商资源部发表声明说,将延长税务优惠、放宽法令限制,并且积极鼓励跨国企业到韩国设立研发中心与总部。另外,为吸引全球人才,韩国除延长外籍高曾主管的租税优惠外,还将外籍工程师的所得税减免优惠期拉长到4年。
当然,保守派出身朴槿惠,不太可能重击三星类财阀。几十年前,她的父亲本就是财阀体制形成的推手。
但许下诺言的朴槿惠,若是不能兑现,发誓一生从政的她,政治前途可能受到重大影响。
事实上,1年多来,朴槿惠政府没能实现诺言。她对中小企业的扶植与发展,没有太大成效。韩国内需持续不振,而前不久世越号沉船事故,更是直接打击了韩国疲弱的经济,内需局面持续恶化。
她对经济成长的迫切追求,目前还只能继续仰在与大财阀的勾兑中前行。
但是,如果局面持续,我觉得,朴槿惠政府也不排除制造个案,转移视线,也许会出台针对大企业的苛刻税制,并在公司治理、资本市场方面动刀。届时,三星备受千夫指的公司治理、压制中小企业创新、腐败行贿等多年老问题或许再次成为口实。
三星本身也在经历内外交困。它已经被全球同业巨头视为头号敌人。欧美针对三星的贸易保护手段越来越多,苹果之类的对手也在持续发难。而在东亚,日本、中国台湾几年前就已经开始抱团,集体挑战三星。中国大陆去年破天荒地地对三星开出了反垄断罚款。
三星若不能为朴槿惠政府树立好形象,成为抑制经济改革的阻力的话,我觉得,骨子里有种叛逆气质的女总统,为了自己的政治生命,也难保不会对三星们动刀。
何况这是一个李健熙即将谢幕的三星。从个人在韩国以及全球的影响力来说,李在镕不可能超越他的父亲。韩国财阀第二代掌门人,对于全球产业的号召力,还没有得到验证,在与韩国政府过年博弈中,此刻的三星可能是最为危机的时刻。
其实,朴槿惠过往对财阀虽然比较温和,但是语言里也有力道。她在不同场合强调,要对“工业化过程中无意识的牺牲者”道歉,长期以来,韩国国家的发展没能真正惠及、成就个人的发展,如果不解决这个现象,且不论个人的幸福,就连国家和社会的全面协调和可持续发展也很难实现。
我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位韩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孤儿,会在未来几年爆发惊人的能量。她的传记里多次写到绝望,以及她在绝望中迸发的勇气与力量。
也许,上任初期,她还只能委身于前总统父亲的阴影里,对韩国财阀有所隐忍,但随着时间流逝,韩国经济遭受更强挤压后,她可能会在改革之路创造一段历史。李在镕与三星固然捆绑国家利益很深,但是相对严酷的政治与体制,它们毕竟还是只能在商业范畴内前行。
所以,从竞争角度说,没有几个对手能真正撼动庞大的三星,但面对政治,2009年就倡导谦虚文化的三星,恐怕会低下它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