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周报记者 李兮言 发自广州
风传多时的谷歌(Google Inc。)“返华”，终于在近期得到更明确的消息。
继日前谷歌联合创始人Sergey Brin暗示谷歌部分业务将重返中国后，11月2日，谷歌母公司Alphabet执行主席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与谷歌联合创始人Larry Page先后公开表态，称谷歌在中国市场一直坚持运营，并与中国政府保持沟通。
2010年，谷歌单方面宣布退出中国市场，在大中华区留下500多名员工，并将服务器迁移到香港。时隔五年，当初的搜索引擎巨头已经变身为全方位的高科技企业，它将以何种形式重返中国仍未确定。3G产业联盟秘书长、资深电信专家项立刚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谷歌的搜索业务短期内返华的机会不大，先进入中国的很可能是谷歌的智能硬件或服务。
谷歌离开中国的五年，是中国IT业发展最为迅猛的五年。BAT等本土IT巨头正处于风生水起之时，但爆发性的互联网人口红利始现式微，这从遵循“技术驱动”的华尔街低估中概股股价可见一斑。财经作家吴晓波的观察是：“无论是天猫淘宝的销售业绩增长及腾讯微信的活跃度都已同中国的宏观经济一样，回落到‘新常态’的水平。”
谷歌若此时返华会引起怎样的冲击，在业内已引起一番热议。值得注意的是，谷歌方面一再强调，返华事宜已与中国政府进行多次沟通。分析认为，政府如同意谷歌这条“鲇鱼”回到中国，或许是希望通过竞争带来动力，造就更强的本土IT市场，也是为中国更为宏大的互联网发展增加动力。
2015年，中国互联网经济的GDP占比已经达到7%。最新的中国政府“十三五”规划建议中纳入了“网络强国战略”，互联网第一次被提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
“中国政府已经发现市场能够领导科技研发、突破。这个时候引进更多的技术，来启蒙未开发的空间，会是使中国技术更上一层楼的手段。这就是‘华山论剑’，只会令大家都得益。”香港创新科技协会主席、BizCONLINE公司创始人李德豪对时代周报记者分析。
Google Play或打头阵
尽管高管已经“放风”，暗示谷歌将要重返中国，但谷歌方面迄今还没有透露任何详细的“返华”计划。它将以何种方式进入中国，引起多方猜测，尤其是2010年离去的搜索引擎业务，是否会重新回到中国引人猜测。
不过，综合谷歌近来的举动和言论来看，搜索引擎暂时还无返华迹象。“谷歌希望成为中国网络管理之外的特殊公民，享受某种豁免和免于监管的待遇是不可能的。他想回到中国很简单，就是遵守中国法律，在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前不可能返华。”复旦大学网络空间治理研究中心副主任沈逸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项立刚也表示，谷歌的搜索引擎业务短时间内不大可能返华。他认为，谷歌或通过其智能硬件或智能服务，渐进式重返中国。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推测，谷歌用手机应用商店Google Play打头阵的可能性很大。据路透社早前预计，在8亿中国手机用户中，Google Play的用户数只有2100万人。大多数中国的智能手机生产商在他们的安卓(Android)设备上规避谷歌的服务。2014年，谷歌宣布中国开发者可以向全球130个国家的Google Play用户提供付费应用，由此产生的营收将通过美元电汇的方式支付给开发者的中国银行账户。而在此之前，中国的开发者只能够通过海外发卡银行发行的Visa或Master信用卡注册。这被业内视为是Google Play将进入中国的一个重要信号。今年6月初，又有多家媒体报道透露，谷歌公司希望寻求国内手机厂商预装Google Play应用市场，并开出了每部手机补贴1美元的价码。
到今年9月，The Information援引一位熟悉Google Play移动APP项目的人士，称谷歌希望得到中国政府的同意，让他们为中国的安卓智能手机发布一个特别的中国版本的Google Play应用商店，该应用将会遵守中国大陆地区的相关法规，不提供在线书籍和电影。谷歌制定了一系列关于在中国大陆地区建造和经营Google Play的计划，包括通过推出 Android Wear平台，再大规模推广Google Play应用商店。为此谷歌也已经与几间中国公司达成伙伴关系，曾传出最快在2015年秋季重返中国。
离开五年重返动作不断
不过，北半球的秋季已经过去，谷歌仍未明确重返日期，对有关细节更一直守口如瓶。几名曾就职于谷歌中国的资深工程师告诉时代周报记者，谷歌公司在信息保密方面要求严格。除离职前需签订保密协议外，近期谷歌重返中国的消息进一步明朗后，他们就已被提醒，“不能聊之前工作的事情”。
实际上，从2010年谷歌退出中国大陆开始，谷歌疑似为“重返”做准备的动作已经不少。毕竟中国市场太大，没有人相信谷歌会愿意就此放弃。而谷歌自己也承认这一点。“最有趣的是，Google从未离开中国。”埃里克·施密特在北京Tech Crunch创新峰会如是说。
谷歌2010年离开时，大中华地区保留了500多人的团队。2012年，媒体报道称，谷歌刚退出中国两年就注册了 Google.cn、adsense.cn、nexus.cn 等 18 个“cn”域名，这被看成是谷歌重回中国的布局。然而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谷歌并没有大的动作。
在中国高科技市场上，谷歌的身影无处不在。在中国市场使用最多的手机系统安卓，就是谷歌开发的杰作，而这也令谷歌在智能平台上占据统治地位。不过，尽管目前国内几乎所有手机生产商都在使用该系统，但由于MIUI、flyme等各种ROM将国内安卓系统修改得面目全非，谷歌的互联网服务和产品被删除干净。在这一块业务上，谷歌无法获得收益，挣钱的只有中国手机商以及第三方应用软件。
即便如此，去年2月和11月，谷歌分别在中国对安卓市场进行调研。业内当时就又传出谷歌准备重返中国的消息。今年9月，谷歌与华为合作生产的高端旗舰机Nexus 6P发布。据说此次参与竞标的企业还有索尼、LG等生产商，结果却花落中国华为。IBT分析认为，谷歌这一举动经过了深思熟虑。谷歌希望通过Nexus 6P为安卓手机制造商提供样板，让更多的厂商升级最新的Android 6.0 Marshmallow系统。此前，中国市场上的安卓被切割掉了Google play、chrome等一系列Google套件。
对这一次与华为的合作，埃里克·施密特似乎特别得意。在前述北京的峰会上，他高调称赞华为：“许多人认为中国的创新和科学水平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达到一定水平，但是华为已经生产出卓越的手机。”
同样在9月，联想旗下的摩托罗拉第二代Moto 360成为首款进入中国的Android Wear设备。2014年联想以29亿美元价格从谷歌手中收购摩托罗拉的智能手机业务。谷歌成功借助联想，将Android Wear服务送进中国，这让一直流传的谷歌准备返华的消息变得更加煞有其事。
多领域发展
2010年谷歌离开中国的时候，是一家以搜索引擎为主的IT公司。其针对中国用户的服务Google Suggest，因为能够匹配更多关键词而获得用户青睐。直到现在，在大多数国家搜索引擎市场，谷歌仍是一家独大。在美国，谷歌占据约2/3的市场份额。
但五年之后，谷歌已经不仅仅是一家搜索引擎公司。它已然成为一家触角伸进各个领域的高科技企业，旗下的产品包括智能手机系统、服务、云计算等。安卓系统是市场占有率最高的手机系统，拥有14亿用户。
除此之外，谷歌未来实验室项目中的无人驾驶汽车、智能家居、无人机送货、高空气球互联网接入技术、机器人、虚拟现实摄像机等，都属于最前沿技术。因为业务涉及领域广泛，今年8月，谷歌完成了公司架构重组，宣布成立新公司Alphabet，下设多家子公司。Alphabet取代原来的谷歌作为股票上市企业，并控股所有下辖部门。而新组建的谷歌成为母公司旗下最大的子公司，延续搜索引擎、广告、安卓系统及其应用、Youtube视频网站等业务。
而原谷歌的其他业务将单独或组合成立子公司，如上述的未来实验室项目，以及风险投资、私募股权投资业务、新医药开发等。
谷歌公司重组，被认为能够加快其返华的进度。因为Alphabet旗下的每一个子公司都有自己的独立决定权。这样一来，谷歌的各领域业务不需要“捆绑”来华，如Google Play等业务可以灵活、独立操作，决定是否先行进入中国市场。
以目前Alphabet拥有多领域的高科技产品情况来看，谷歌退出中国五年的经济损失难以估计。仅就搜索业务而言，根据市场调研公司eMarketer统计，中国2015年搜索广告收入预计将达到149亿美元。即便市场份额为10%，收入也将达到14亿美元。eMarketer指出，中国的搜索市场仍在飞速发展，今年的增长速度是32.8%，大约是全球速度的两倍。照此速度，中国搜索广告投入有可能最终超过美国—今年美国搜索广告投入将达256.6亿美元。
中国IT格局已定
就在谷歌向多领域转型的同时，中国也经历互联网发展最迅猛的五年—尤其是移动互联网突飞猛进。中国于2011年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智能手机市场。根据市场调研机构国际数据公司(IDC)的报告，2014年中国智能手机出货量占全球的32.3%。另据中国互联网网络信息中心(CNNIC)统计，2013年中国互联网经济占整个GDP的3.3%，已经超过美国达到领先水平。2014年，这一数字升至7%。
中国政府近年来极为重视互联网发展，在十八届五中全会上公布的“十三五”规划建议，正式将“网络强国”纳入战略规划，并提及实施“互联网+”行动计划以及国家大数据战略两项措施，这体现了中国政府在经济发展“新常态”下对信息技术革命前所未有的重视程度。“‘网络强国’进入国家战略的层面，从宏观上它成了中国两个“一百年”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样一来，互联网行业会得到更多关注、更多资源，并且在整个国家进程当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沈逸表示。
项立刚认为，总体而言，中国政府在这五年来，对待互联网发展的态度“非常积极”。这也是中国互联网发展迅速的重要原因。“包括现在提出‘互联网+’等，所有这些都是通过政策带动整个互联网产业发展的。在技术领域，比如操作系统、芯片等领域，政府投了很多钱，支持了很多企业。”
这样的市场无疑对谷歌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如果谷歌再度进入中国市场，一场激烈的市场争夺战难以避免。谷歌能争得多大的市场也难以判断。如今，它的对手除了BAT这样的中国本土IT企业，还有苹果等同样实力雄厚的外来竞争者。2015年6月苹果发布的财报显示，中国市场营收占到了苹果总营收的27%。
即便谷歌的搜索引擎业务能够重返中国，项立刚表示，对本土企业的影响可能也不会太大。在2009年，谷歌在中国搜索引擎市场份额一度达到30%。随着谷歌退市，百度在国内搜索引擎市场占据绝对主导的地位，360、搜狗等公司崛起，也形成了稳定的市场份额。“现在就更难了。”项立刚说道。
不过，李德豪认为，谷歌的搜索业务、APP应用等在协同(Collaboration)理念上极具优势。“技术上来说，互联网就是让世界连在一起。而Collaboration，就是一同做一件事。在中国跟外国接轨的同时，协同将会是学习透明的最佳工具。”
“中国谈DT(数据处理技术)，一定是阿里巴巴最强，他们拥有支付宝等产品，对购物取向、行为习惯等个人分析一定是最强的。但在世界级的研发、事实的归纳(通过协同归纳)方面不如谷歌，这是中国DT需要花时间去积累的地方。”李德豪分析。
值得关注的是，谷歌并非“一厢情愿”返华。谷歌高层强调公司就返华事宜与中国政府多次协商，中国政府亦有代表曾到谷歌加州总部进行沟通。有分析认为，若中国政府同意谷歌进入中国，或许是希望通过谷歌刺激中国互联网企业进行进一步的技术创新。尽管目前中国IT市场发展迅猛，但在边缘技术的突破能力方面远不如谷歌。
而项立刚认为，重新引入一个谷歌很难改变中国互联网目前的格局。但相比本土企业，谷歌这些国外企业拥有更广阔的眼光和研发的能力，同时在运营上能够投入更多。谷歌在新领域做了很多研发和探索。“这个企业有很远大的雄心和前端的眼光，他们做汽车、地图等，在很多领域都很强，很难说他们仅仅是一个手机或搜索引擎公司。中国企业在这方面总体来说差距较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