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丽、石英婧
近几日，互联网中介公司爱屋吉屋因为数百位员工集体讨薪维权而被再次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目前维权事件仍在持续发酵。
维权员工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11月10日发放的绩效改革标准将于下个月实施，但本月工资就打了折扣，之前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爱屋吉屋在公开回应中表示，并没有拖欠员工工资和奖金。而未来爱屋吉屋的薪资水平将由原来的行业2倍向1.5倍调整。
“现在我们要盈利，新一轮融资不是用来做补贴的，不是堵亏损漏洞，而是发展新业务。”爱屋吉屋方面称。
业内人士置评，爱屋吉屋此举是想改变以往的高补贴烧钱模式，通过绩效改革来控制成本，在新一轮融资之后需要讲新的故事，以实现上市目标。
百名员工维权讨薪 控诉爱屋吉屋“卸磨杀驴”
11月25日，爱屋吉屋上海公司的数百位员工来到人民广场、南京东路等上海人口密集的地方拉起“爱屋吉屋，拒发薪资”的横幅，并集体大声呼喊口号“爱屋吉屋拖欠员工工资”等进行大规模的维权。这也是继爱屋吉屋上海公司多家门店经纪人数次到爱屋吉屋上海总部讨薪维权未果之后再次掀起的大规模维权活动。
爱屋吉屋上海浦东一家门店的经纪人江宇(化名)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爱屋吉屋近期宣布进行绩效改革，将原来以开单总量为提成标准变为目前以佣金总量为提成标准。但刚刚宣布完薪资改革的爱屋吉屋方面却在发薪水时遭到了上海多家门店员工的质疑。“就拿我为例，我上个月算起来绩效至少要有3800元，但爱屋吉屋这边只发给了我1500元，少发了我2000多元。”江宇表示。
据了解，爱屋吉屋之前实行的薪资标准是基本工资为4130元，其中包含2050元的底薪，1450元的岗位补贴，300元的交通费，330元的餐贴。此前的提成奖金以开单量为基准，6单以内员工可以根据开单额度的大小拿到佣金总量的35%~50%之间的提成，超过6单之后每单员工还将收到500元的额外绩效。江宇介绍称之前他月薪至少可以拿到8000元。
记者在《关于上海租赁经纪人绩效考核执行的通告》中看到，爱屋吉屋目前对于薪资标准进行了调整。原来4130元的底薪不变，绩效工资改为以佣金总量为基准，佣金总额在6000元以内的没有提成，6000~8000元佣金总量区间可以拿到扣除6000元差额的30%的提成，8000~12000元可拿到扣除6000元佣金差额的40%的提成，12000~16000元区间可以拿到扣除6000元差额的50%的提成。
据员工介绍，这一薪资发放标准将于下个月实行，不明白自己该拿的佣金提成为什么在11月20日发工资这天打了折扣，而且之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我们对于爱屋吉屋没有缘由扣发绩效工资的行为表示不满，公司方面却答复该部分工资发在了10月初国庆假期的补贴里，但是国庆假期我们基本都在岗位上，该多拿加班补贴本来就是理所应当。”江宇告诉记者。
与此同时，广州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广州爱屋吉屋经纪人王女士加入讨薪大军的原因是10月份爱屋吉屋扣发其加班费。“我上个月一共完成了5单，提成拿到手应该有3000多元，但实际上却只发了1300元。公司方面给出的解释是国庆、中秋等的加班费要全部扣除，我们都很纳闷，扣钱为什么要和加班费扯上关系。”
据了解，此次工资被拖欠、扣发的员工人数涉及多家门店，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受到影响的员工多达几千人。从爱屋吉屋总部外面贴出来的告示来看，近日前来办理离职的员工也络绎不绝。
对此，爱屋吉屋方面公开回应称：并没有拖欠员工工资和奖金。双方的争议在于绩效奖金发放的数额，我们认为没有争议的部分已经发给他了，没发给他的部分是因为他的绩效没做到。他们声称爱屋吉屋欠他们的钱，最高也不超过1500元。
对此，维权员工们在成立的微信群中表示，爱屋吉屋此举无异于“卸磨杀驴”。
经纪人吴先生(化名)认为，爱屋吉屋目前的知名度已经出去了，但是爱屋吉屋疯狂的结果就是残留了大量的经纪人。他们学历普遍不高 ，爱屋吉屋当初需要的已经得到了，现在想通过这种方法来换新鲜血液。
“最近半个月变化很大、而且说变就变，公司很强势，我们被自己公司坑了，当时进爱屋吉屋的激情没有了。记得刚进爱屋吉屋的时候，其教导我们，要利用爱屋吉屋的平台为自己奋斗，为梦想努力。结果却是这样。现在留下来的人更多只是撑几天而已。业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以前平均每个人每个月都在8单以上，现在1个月能开3单的都不多。因为政策变了，没有人知道开单后有没有收入，大家没有了激情。以前一个客户几个人抢，现在没人愿意干了。”吴先生直言。
易居智库研究总监严跃进分析认为：“从员工大规模讨薪可以看出，企业的正常运作必然会受到影响，并可以看出企业运营没有预期的好，包括企业的人事制度和薪酬管理也暴露出很多问题。”
“新故事”背后的“阿喀琉斯之踵”
一位长期观察中介行业的专家告诉记者，按照爱屋吉屋现行的佣金费率，高补贴模式打不起了。目前几家都在竞争，都要打广告，而爱屋吉屋没有门店，对广告的依赖更重。当广告大家都有的时候，效果会被稀释。目前只能把经纪人成本降下来一些，未来还会有更狠的绩效压力。
事实上，爱屋吉屋目前的考核压力已经让员工苦不堪言。
入职一个多月就离职的上海经纪人李女士表示，之所以离职，是因为公司对经纪人的考核压力太大了。从入职到离开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公司就让休息了一天，每天都是早上九点半到晚上九点半连轴转，而且没有加班费，到其离职公司只给发了1300元的工资。
而广州的王女士于今年7月初入职爱屋吉屋，从事房产租赁业务。据王女士介绍，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爱屋吉屋已经对员工进行了至少三次薪酬改革，最近一次的规定是底薪3500元保持不变，但取消了1500元的绩效和原有提成制度，改为每单可提35%，从第4单开始每增加一单奖励400元。“一旦业绩不好就会被炒。”王女士说道。
要求匿名的业内人士在接受采访时置评，目前爱屋吉屋几轮融资已经下来了，要想走的再长久一点，肯定不能纵容之前失控的状态发展。刷单子对员工来说能获得相应的回报，但早晚会失控，到时候真单假单分不清楚。所以现在严控经纪人来防止失控。爱屋吉屋要想实现长远目标，必须要讲新的故事。
“一味追求成交量是爱屋吉屋起步时候的毒瘤，更看重单量的上涨，说到底是为了给投资人看。如果继续靠刷单，投资人也很难买账，继续融资会很难。后面要证明自己的服务能力是可以的。这是中介行业最根本的要素。商业模式能跑起来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会刷单子的员工对他们来说已经没用了，原来讲的故事是颠覆者角色，现在要为上市找到新故事。”上述人士表示。
中介行业的痛点归根到底还是对用户的服务。此前一味追逐成交量而忽视服务被业内视作爱屋吉屋的“阿喀琉斯之踵”。
互联网中介在发展过程中存在员工管理不善以及客户服务意识较差的问题，一位长期从事房地产中介管理的人士表示，逐利而不追求财富创造的企业，服务短板必然多。
“爱屋吉屋是新创公司，不需要考虑员工沉淀，员工的流动性和素质都很难保证。这个行业最大的成本是时间，如果想让经纪人服务得更好，最主要的是员工沉淀，沉淀下来才有专业知识，沉淀不下来服务质量肯定下降。”上述中介行业专家说道。
据业内人士透露，经纪人最看重的三个指标是客单价、提佣和收入分配机会。分配机会的增加带来的是工作热情的提高以及经纪人之间的协作共赢。经纪人价值和收益得以实现，有助于经纪人的沉淀，进而提升服务质量。
从烧钱到盈利？路漫漫其修远
在维权事件爆发后，爱屋吉屋回应称，之前的薪资水平，无论是底薪还是提佣比例，基本上是行业的两倍。现在是以往行业1.5倍的水平，底薪可能会从4000多元降到3000多元，提佣比例也会调到行业水平的1.5倍。光这一块就可以挤出大量的利润空间。效率还是行业的两倍到四倍，二手房每月人均成交0.8套。
爱屋吉屋表示，现在进入追求利润的阶段，成本控制将逐步严格，该砍的就砍。早期在奔跑的时候，浪费一下很正常。爱屋吉屋已经过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阶段。
成本控制是为了实现盈利。爱屋吉屋表示，计划在2016年第一季度末实现盈利，变成一个赚钱的公司，要补上之前的漏洞。新一轮融资不是用来做补贴的，不是堵亏损漏洞，而是发展新业务。
而经纪人薪资就是成本中最重的部分。据悉，如今这家创业一年多的公司已经发展到了1.6万多名员工。按每人每月只发5000元工资保守计算，每月仅员工工资就高达8000万元。
当初爱屋吉屋喊出“提供行业最高的底薪”之时，就意味着财务成本的猛增。此前在接受采访时，爱屋吉屋联合创始人邓薇对控制成本很有自信，她称，爱屋吉屋的租房经纪人每人每月可以成交8单，效率是其他公司的8倍，这样就摊薄了成本。
对此，匿名的中介行业专家测算，将服务成本等算入，按照爱屋吉屋目前的佣金水平，效率要达到行业平均水平的10倍以上才能真正实现盈利。该专家直言，要实现这样的效率水平可能性很小，因此要实现盈利可谓路漫漫其修远。
此前有媒体报道称爱屋吉屋低佣金水平不可持续，要将佣金水平从1%提升到1.5%。爱屋吉屋在回应中强调佣金水平没有提升。然而，即使保持低佣金，也并未对高佣金的传统中介形成实质冲击。
以北京市为例，住建委发布的存量房网上签约统计数据显示，10月北京二手房合计签约套数为16669套，链家和我爱我家依然稳稳占据前两位。其中，链家成交6992套，占比41.94%；我爱我家成交1630套，占比9.78%。而爱屋吉屋与搜房等互联网中介共成交1249套，占比7.49%。从市场占有率看，互联网中介并未对链家、我爱我家等第一阵营的传统中介形成冲击。
值得注意的是，在多名中介行业专家看来，爱屋吉屋正逐步向其一直要颠覆的传统中介靠拢。比如经纪人作业半径变小了，开始注意深耕和服务等。
上海本土一家知名的“互联网+”房地产企业高层告诉记者，爱屋吉屋之前的烧钱模式存在很多发展后患。房产与其他的互联网涉足领域有所不同，租房或买卖二手房并不是一个高频事件。这是一个需要以年或者十年为计数单位的买卖，将可能面临拿着投资人的钱持续砸广告，以培养用户忠诚度，换得用户流量的尴尬场面。这种赔本赚吆喝的方式实际上很难长期维持。因此公司靠砸钱换用户流量继而再融资圈钱的模式并不可取。
“企业的盈利模式本身就存在问题，如何盈利目前是爱屋吉屋面临的痛点，若得不到有效解决，从目前的模式来看无法长久。”严跃进置评。
就上述涉及的相关问题，本报记者致函爱屋吉屋公关部，截至发稿，未获具体回复。
本报实习记者颜世龙对本文亦有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