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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企业国际化的红与黑:TCL并购之痛

  中国企业国际化的“红”与“黑”

  水火既济,盛极将衰。2004年的TCL正是如此。

  相继并购法国汤姆逊公司的彩电业务与阿尔卡特的手机业务,李东生与他所领导的TCL集团一度立于巅峰上。作为集团CEO,李东生没能想到此后整 合的代价,几乎成了TCL集团无法承受之重,公司命悬一线。

  并购发生之后的五年内,李东生与TCL公司,不时地“被引以为鉴”,用以提醒跃跃欲试的中国企业:国际化有陷阱;国际化冲动下的盈亏起伏,成就 一部商业版的《红与黑》,彷佛故事的开始就预告了结局。

  TCL就止于此么?

  五年轮回,TCL集团董事长李东生再次吸引众人的目光。这一次,他压注于液晶面板项目。1月初,总投资额达245亿的8.5代液晶面板生产项目 启动,作为项目投资方,TCL持股50%,成为自主投资液晶面板生产的首家中国大陆彩电公司。

  这一回,他的赢面有多大?

  答案不得而知,但不妨再仔细看看,上一把牌他在哪里出了错?

  回首国际化之痛

  如果他们当初是给出“不同意”的意见,我肯定不会做,肯定不会的。那个时候我自己很痛苦,压力很大。在我的手上经历这样的亏损,我很难原谅自己

  《21世纪》:从2006年开始,你用4年时间筹备着8.5代液晶面板生产项目,那时正是TCL公司的低谷。换言之,你当时既要考虑长远规划, 又要救近火。从2004年到2006年这三年,你个人处于什么心理状态中?

  李东生:2004年的国际化并购,对企业影响很大,对我个人影响也很大。

  并购结束,整体经营状况比我们预想差得比较远。我们已经预期到会有较大的整合代价,但实际的代价比预期的大得多。加上欧洲和美国先后出现重大经 营危机,而彩电行业从CRT往平板转型更恶化了上述问题。2005年的经营业绩出来后,整个公司面临很大的压力,我个人压力也很大。准确地说,就是我差不 多被压垮了。

  TCL从1981年创建到2004年没有出现过年度亏损。2004年并购之后,利润明显下降,2005、2006年连续亏损,整个系统也面临很 大的压力。在企业运作好的时候,银行支持你;当经营不好时,特别是持续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不好,银行就会不断收缩信贷,融资产生很大的困难。这个坎过不去, 可能企业就垮掉了。

  我记得在2007年,会计师出具对公司2006年财报的审计意见时,有这么一句话:“公司持续经营存在重大不确定性”。为了这句话我还和审计 师、会计师争论了半天。我们的主管为此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觉得,企业本来没有大问题,会计师这么写,可能就出大问题了。果不其然,报告出来后,有很多 媒体大量引用这句话,使得问题变得更复杂。

  那个时候我自己很痛苦,压力很大。一方面自责,作为上市公司的CEO让股东亏了钱;另一方面,这家企业像我的生命一样,我一直和公司一块成长, 企业在我的手上经历这样的亏损,我觉得很难原谅自己。

  《21世纪》:在收购之后,有些中介机构曾表示:他们曾经对你们的收购决策持反对意见。事实是如此么?当时你是独掌乾坤么?在2006、 2007年逐渐走出痛苦时,你又怎么看待中介机构的报告或者建议,怎么反思此前的一些决策?

  李东生:这种说法其实不准确。在做收购时,我们请的都是比较大的中介机构。中介机构通常不会给出“同意或者不同意”的意见,如果他们当初是给出 “不同意”的意见,我肯定不会做,肯定不会的。

  除非他们很有把握,否则中介机构不会给出一边倒的意见。它们主要是帮你分析利弊。当时我们聘请的中介机构主要有三方:投行是摩根士丹利,管理咨 询是BCG,再就是安永会计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只是帮你算账,投行和咨询顾问给出利弊分析,他们从没有明确地说这个事情一定要做或一定不能做。

  在2003年谈判的最后阶段,我们与(并购对象)达成了一些基本框架协议,当时汤姆逊下半年财报快出来了,结果比预期的差,我们就开始重新考虑 做(并购)还是不做。经过内部讨论后,我们的决定是暂时不要去。因为当时胡主席访问法国,没有必要赶这个时间点和对方重新开谈。

  但是对方很希望我们去,希望把事情谈成,也承诺可以做一些让步。内部商量后,我们的判断是,他们急于在这个时点签约,我们可以提出新要价,于 是,我们去了巴黎,带着中介机构连续谈了几天。最后,提了一些额外的条件来弥补上述亏损产生的额外风险,争取到的条件和预想的还是符合的。于是,我们在 2004年1月份签约,但去法国的时候,我们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可能签也可能不签。

  回想这件事情,当然有很多经验教训可以去吸取,但并不是说我们没听专业机构的意见,绝对不是这样子的。

  反思技术升级之失

  如果产业再来一次技术升级,有机会进入是非常重要的,其次,决定不能由老板一个人来定,这是挺危险的,要依靠自己的管理团队

  《21世纪》:有本书叫《战略的悖论》,作者谈了这么一个观点,极成功的公司和极失败的公司,在战略上有极大的相似之处,其区别是能否管理好不 确定性因素。正如你提到的,TCL的国际化与产业转型同时发生,技术转型往往会导致发展方向的不确定,当时你是否设计一个模型能更好的管理不确定性?或者 说,当时有哪些不确定性导致后来几年的亏损?

  李东生:企业管理不像教科书讲的这样子,如果真的像他讲的这样子,那应该都是教授来担当CEO。不过,从结果上看,坦率来讲,2006年会计师 会出具上述意见,我们肯定没有管理好你所提及的风险因素。

  并购是需要资金,当时是有机会做股权融资,但是我选择了债权融资,现在来看,这是一个决策的失误。那当时为什么做债权融资?是因为我对整个收购 的风险评估偏于乐观,我认为公司能够比较快地度过并购期,能够有比较好的盈利。因此,资金的问题,通过债权融资是能够解决的,负债也不高,我想债务会很快 解决。

  股权融资理论上讲比债权融资成本要高,但无非就是摊薄股东权益,但是你能够让公司的财务处于一个更加稳健的状态,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应该做这种 选择。为什么没有做对?就是你讲的对不确定性的管理判断是有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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